“金金,你看那片草地,是不是跟你以前住的地方很像?”林晓鸥曾指着电视轻声问。
林晓鸥从小就与动物有着不解之缘,长大后开了家宠物店,还救下一条受伤的玉米锦蛇金金。
金金极通人性,不仅会配合林晓鸥吸引顾客,还能感知她的情绪,在她生病时提醒她找药。
然而,命运弄人,林晓鸥突然昏迷被送进医院,生死未卜。
谁也没想到,金金竟独自爬过十二公里的路程,
当它出现在病房,轻轻蹭着林晓鸥的手时,所有人都惊呆了.....
01
“妈,你听,院墙外那棵老槐树上,是绣眼鸟在叫呢。”
三岁的林晓鸥扒着窗台,小脸蛋贴在冰凉的玻璃上,小手指着外面,眼睛亮晶晶的,
“它的声音脆生生的,就像有人把碎珠子撒在地上,好听极了。”
王秀兰正蹲在地上择着从菜市场买回来的青菜,闻言抬头看了眼女儿,
嘴角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:“知道了知道了,小机灵鬼,就你耳朵尖。
快从窗台上下来,当心摔着,那窗台边棱可尖了。”
她哪里分得清什么绣眼鸟、麻雀的,在她听来,所有鸟儿叫得都一个样,吵吵嚷嚷的。
可林晓鸥打小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。
三岁那会儿,别家孩子还在院子里玩泥巴,弄得满身脏污,
或者聚在一起过家家,模仿着大人说话做事,她却总喜欢待在院子里,
仰着小脸看天上的鸟,侧着耳朵听它们的叫声,还能准确说出哪只是麻雀,哪只是燕子。
五岁时,邻居家那只养了好几年的波斯猫丢了,邻居张奶奶急得团团转,
在小区里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,眼睛都哭红了。
林晓鸥听说后,也跟着在小区里转悠,
最后在小区角落一个废弃的纸箱里找到了那只受了惊吓的波斯猫,
把它抱回了张奶奶家,张奶奶高兴得直夸她是福星。
从那以后,小区里不管谁家的宠物丢了,都愿意找林晓鸥帮忙,而她也总能最先找到。
七岁那年,她在放学路上发现了一只翅膀受了伤的喜鹊,
小家伙在地上扑腾着,眼神里满是惊恐。
林晓鸥小心翼翼地把它捧起来,带回了家。
她拿出自己攒了好久的零花钱,跑到药店买了消毒水和纱布,
学着大人的样子给喜鹊清理伤口、包扎。
每天放学回家,放下书包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阳台看小喜鹊,
给它喂食、换水,观察它的恢复情况。
看着小喜鹊一天天好起来,能在阳台上扑腾着翅膀飞一小段距离了,林晓鸥心里比吃了蜜还甜。
“这丫头以后能有啥前程啊?”
邻居王大妈路过林晓鸥家阳台,看到林晓鸥又在给那只喜鹊喂食,
摇着头走进屋,对正在做家务的王秀兰说,
“整天就知道和这些猫啊狗啊、鸟啊的畜生混在一起,
一点小姑娘的样子都没有,像什么话。将来怕是连个好婆家都难找。”
“孩子还小,玩性大,等大了懂事了,就好了。”
王秀兰停下手里的活计,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回应着,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,沉甸甸的。
她和丈夫都是工厂里的普通工人,每天辛辛苦苦上班,
就希望儿子能有个正经职业,将来能出人头地,
而不是把时间都浪费在这些在她看来“没用”的事情上。
林晓鸥的父亲林建国是个实用主义者,在建筑队当包工头,
每天在工地上忙得脚不沾地,见惯了工地上的风风雨雨,也深知生活的不易。
他认为女孩子就应该踏踏实实,学门手艺,
比如当个会计、护士什么的,将来能安安稳稳地生活,嫁个好人家,有个依靠就行。
看到女儿对动物这般痴迷,他既不理解也不支持,甚至觉得这是不务正业。
“养那些没用的东西干什么?能当饭吃吗?”
林建国经常皱着眉头训斥女儿,
“有那时间还不如多背几个单词,多做几道算术题,
将来考个好大学,找份好工作,不比整天跟这些畜生打交道强?”
“爸,动物也是有生命的,它们也会疼,也需要人照顾。”
小李景澈仰着小脸,看着父亲,眼中闪烁着认真的光芒,语气无比坚定。
“生命?”林建国不耐烦地摇头,
“你先把自己的生活照顾好,把书念好再说别的。连自己都顾不好,还想顾着这些畜生?”
但林晓鸥就是改不了这个“毛病”。
上初中时,她在放学路上又捡到一只受伤的小猫,
小家伙浑身脏兮兮的,腿上还流着血,看着格外可怜。
林晓鸥心一软,就把它抱回了家。
结果被父亲林建国发现了,林建国当即大发雷霆,
指着林晓鸥的鼻子骂她不懂事,非要养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,还说要把小猫扔出去。
最后还是母亲王秀兰心疼女儿,也觉得小猫可怜,
偷偷在阳台上给小猫用纸箱搭了个窝,才让小猫留了下来。
林晓鸥每天趁着父亲不在家,就跑到阳台给小猫喂食、换药,
看着小猫慢慢康复,她心里充满了喜悦。
上高中时,学校里有不少流浪猫狗,它们经常在校园的角落里觅食,饿得瘦骨嶙峋。
林晓鸥看着心里难受,就把自己每天午饭省下来的钱攒起来,
周末跑到宠物用品店买鸟食和猫粮,带到学校喂那些流浪猫狗。
时间一长,她自己瘦了不少,脸颊都凹陷下去了,
家人看着都担心不已,母亲更是每天变着花样给她做些有营养的饭菜,
可她还是把大部分吃的省下来带给那些流浪的小家伙。
大学时,林晓鸥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生物学专业,这让父母稍微安心了一些,
至少这是个“正经”专业,将来毕业后或许能进科研机构或者学校当老师,也算一份体面的工作。
但毕业后,她却没有按父母的期望去找一份稳定的工作,
而是用自己大学期间打工攒下的仅有的几万块钱积蓄,在城郊租了一个小门面,开了一家宠物店。
“你疯了吗?”林建国知道这个消息时,正在工地指挥工人干活,
接到妻子的电话后,差点气晕过去,当即放下手里的活计,骑着电动车就赶回了家。
一进家门,他就冲着林晓鸥吼道:
“好不容易大学毕业,你却要去卖猫粮狗食?我们辛辛苦苦供你上大学,不是让你干这个的!”
“爸,开宠物店也是一份正当职业。”林晓鸥试图让父亲理解自己,
“而且现在喜欢养宠物的人越来越多,我相信会有很多人需要这种服务。”
“需要?需要的人都像你一样不务正业吗?”
林建国气得直跺脚,胸口剧烈起伏着,
“放着好好的工作不找,非要干这种让人戳脊梁骨的营生,你让我和你妈脸往哪儿搁?”
生意并不好做。门店位置偏僻,虽然租金便宜,
但客流稀少,有时候一整天也卖不出几包猫粮,连房租都快赚不回来了。
林晓鸥每天早出晚归,早上天不亮就起床赶到店里,打扫卫生,
给店里寄养的宠物喂食、换水、梳理毛发,把店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打理得干干净净、整整齐齐。
可即便如此,收入还是很微薄,勉强能维持自己的基本生活,更别说给家里补贴了。
“早就说了让你去考公务员,安安稳稳的多好,你偏不听,非要搞这些没用的。”
林建国看着女儿日渐憔悴的脸色,眼下的黑眼圈越来越重,
人也瘦了一圈,心里既心疼又生气,忍不住数落她,
“现在好了,钱赚不到,还把身体搞垮了,图啥呢?”
林晓鸥低着头,没有争辩,只是默默地听着,心里却始终没有放弃。
她在心里告诉自己,只要用心经营,总会有转机的。
她相信,这个世界上一定有很多像她一样爱护动物的人,
只是他们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来表达这种爱,而自己的宠物店,
就是为他们和这些可爱的小生命搭建的一个桥梁。
转机确实来了,只是以一种她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式。
02
那天下午,春光暖洋洋地照着,院子里的月季开得正盛,林晓鸥正在店里整理新到的货物。
这批货是她跟批发商软磨硬泡了好几天才赊来的,
有各种口味的猫粮、五颜六色的宠物玩具,还有铺窝用的棉垫和清洁用品。
她蹲在地上,把一袋袋宠物食品按种类分门别类摆好,
又琢磨着把那些逗猫棒、狗咬胶摆在更显眼的位置,
心里盘算着这样或许能让进店的顾客多留意几分。
突然,门外传来一阵孩子们的喧闹声,
还夹杂着什么东西在地上拖拽的摩擦声。林晓鸥停下手里的活,好奇地朝门外望去。
“别碰它!”
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大声嚷嚷着,声音里带着点兴奋,又有点发怵,
“我爷爷说这种长虫会咬人的!”
“胆小鬼,你看它都不能动了,还怕啥?”
另一个年纪稍大的孩子手里拿着根小木棍,正准备去拨弄地上的东西。
“说不定早就死了呢。”旁边有人小声说。
“没死没死,我看见它身子动了一下!”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指着地面说。
林晓鸥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,快步走了出去。
她看到几个孩子围成一圈,圈子中间蜷缩着一条不算短的蛇。
那蛇显然受了伤,身体有一处不太自然地扭曲着,
鳞片有些脱落,沾了不少泥土,正吐着信子,警惕地看着周围的孩子们。
“你们别欺负它呀!”
林晓鸥快步走过去,轻声制止了孩子们,然后蹲下身仔细观察这条受伤的蛇。
这是一条玉米锦蛇,身上有着漂亮的橙白相间的花纹,只是此刻沾了泥污,显得有些暗淡。
它的身体中部有明显的伤痕,鳞片脱落了几片,
看样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砸到过,或者从高处坠落时受了伤。
“阿姨,它会不会死掉啊?”刚才那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仰着小脸问,大眼睛里满是担忧。
“不会的,它只是受了点伤,好好照顾会好起来的。”
林晓鸥温和地回答,“我会好好照料它的。”
“真的吗?那太好了。”小女孩高兴地拍了拍手,“它看起来好可怜。”
“我们该回家了,我妈该找我了。”
其中一个孩子说,很快,几个孩子就结伴离开了。
林晓鸥小心翼翼地伸出手,慢慢靠近那条蛇。
她知道玉米锦蛇性格温顺,不会主动攻击人,所以动作轻柔地将它捧了起来。
这蛇比她想象的要沉一些,虽然受了伤,
但身体还是有力量的,能感觉到它轻微的蠕动,显然平时是被人精心饲养的。
回到店里,林晓鸥把蛇放在一个铺了软布的盒子里,仔细检查它的伤势。
身体中部的伤口有些红肿,有几处轻微的渗血,好在没有伤到骨头。
从伤势来看,应该是近期受的伤,可能是不小心从饲养箱里逃出来,然后遭遇了意外。
“肯定很疼吧。”林晓鸥轻声说着,拿出消毒用品,准备给它清理伤口。
让她惊讶的是,这条蛇似乎并不怕她。
当她的手靠近时,它只是微微抬起头,吐了吐信子,然后就安静地待着,没有挣扎。
仿佛知道这个人是来帮助它的。
“乖,很快就好。”
林晓鸥一边轻声说着,一边用稀释过的碘伏小心翼翼地擦拭它的伤口。
蛇的身体偶尔会因为疼痛而轻微收缩,但始终没有做出攻击的姿态。
处理完伤口,林晓鸥找了一个宽敞的玻璃饲养箱,
里面铺上了干净的垫材,放上了水盆和躲避穴,
又根据玉米锦蛇的食性,准备了一些解冻的乳鼠。
她还特意查阅了玉米锦蛇的饲养资料,了解它们的生活习性和护理要点。
接下来的一周,林晓鸥悉心照料着这个特殊的“客人”。
她给它起名叫“金金”,因为它身上的花纹像金子一样漂亮。
每天定时给它更换垫材,观察伤口的恢复情况,喂食的时候也格外小心。
虽然店里的生意依然冷清,但照顾金金成了她每天最重要的事情。
“金金啊,你是不是也想家了?”
林晓鸥有时会坐在饲养箱旁边,看着里面安静盘着的蛇,
“不知道你的主人现在是不是在找你。
我有时候也觉得,好像只有这些小动物,才能真正理解我的心意。”
金金似乎能感受到她的善意,每次林晓鸥靠近时,
它都会从躲避穴里探出头来,吐着信子,仿佛在跟她打招呼。
有时林晓鸥用手指轻轻敲敲玻璃,它还会慢慢爬过来,贴着玻璃,像是在回应她。
一周后,金金的伤势基本愈合了,伤口处开始长出新的鳞片,
精神状态也好了很多,进食也正常了。
林晓鸥知道,是时候让它回归适合的生活了。
她打开饲养箱的门,心里有些不舍,但也明白这是对金金最好的选择。
“去吧,希望你能找到合适的归宿。”林晓鸥轻声说,眼中带着留恋。
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完全出乎她的意料。
金金慢慢从饲养箱里爬了出来,并没有径直往门外爬去,
而是在店里慢慢蠕动着,绕着林晓鸥的脚边转了一圈,
然后停下,抬起头,吐了吐信子,像是在表达什么。
“你要留下来?”林晓鸥不敢置信地看着它,轻声问。
金金似乎听懂了,又往前爬了爬,靠近她的鞋子,安静地停下了。
这个举动让林晓鸥震惊得说不出话来。
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有灵性的蛇,更没想到一条蛇会主动选择留在人类身边。
03
从那天起,金金就成了这家宠物店缺不了的一份子。
这条玉米锦蛇的灵性,实在让人啧啧称奇。
头几天,林晓鸥就发现,金金不光能精准地感知她的情绪,还能跟着她的动作慢慢“学本事”。
第三天,林晓鸥拿着镊子夹着乳鼠走近时,金金就会从躲避穴里探出半截身子,
尾巴轻轻扫着箱底的垫材,发出细碎的声响,像是在回应。
第四天,只要林晓鸥对着饲养箱轻声说“金金,出来晒晒太阳”,
它就会慢悠悠地爬到铺着加热垫的角落,盘成规整的一圈,仿佛听懂了似的。
一周后,它甚至能分辨出林晓鸥的脚步声——
知道是来换干净垫材,还是单纯坐在旁边陪它说话,动作里带着不一样的亲昵。
更让林晓鸥惊喜的是,金金好像天生就带着“迎客”的天赋。
有顾客进店时,它总能用蛇特有的方式配合着活跃气氛。
碰到带小孩来的年轻父母,金金会在玻璃箱里舒展身体,
橙白相间的花纹在灯光下格外鲜亮,时而顺着箱内的树枝慢慢缠绕,
时而贴着玻璃游走,把身子绷成漂亮的弧线。
孩子们往往看得眼睛瞪得溜圆,拉着爸妈的手不肯挪步,大人们也就乐意多在店里逛逛。
“妈妈你看,它在画画呢!”
有个小男孩指着金金游走的轨迹喊,顺手就拿起旁边的逗猫棒,“我要买这个给家里的小猫玩。”
面对年纪大些的顾客,金金就显得格外沉稳。
它会安静地盘在箱底的假石头上,任由老人隔着玻璃端详,
偶尔吐吐分叉的舌头,像是在跟人打招呼。
“这小蛇真温顺,看着一点不吓人。”
常来买老年犬粮的张大爷每次都要站着看一会儿,“比我家那跳脱的小孙子省心多了。”
最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,金金好像能看懂人的眼神和手势。
起初林晓鸥以为是巧合,后来发现只要有顾客盯着某样商品犹豫,
金金就会朝着货架的方向爬,用身子轻轻撞击玻璃,发出“咚咚”的轻响,像是在帮忙劝说。
“这袋天然粮五十块,您要是常来,我给您按会员价算。”
有次林晓鸥跟一位阿姨介绍,对方正摸着口袋犹豫,
金金突然在箱里绕了三圈,尾巴尖在玻璃上敲出节奏,像是在帮着数“划算”。
“这蛇还懂帮着做生意?”阿姨被逗得直乐,当即就说,
“行,就拿这个,冲它这份机灵劲儿也得买。”
打那以后,林晓鸥特意留意过——
只要有人在货架前徘徊超过半分钟,金金就会换着花样“助攻”:
想让顾客买猫爬架时,它会顺着箱内的树枝缠绕攀爬,展示着“登高”的灵活;
看到有人盯着宠物电热毯,就会盘在加热垫上一动不动,仿佛在说“暖和着呢”;
碰到实在拿不定主意的客人,还会突然从假山里滑出来,
吓一跳的功夫反倒让气氛活络起来,客人笑着笑着就掏了钱。
这本事给小店带来不少回头客,好多人都是听街坊说“有家宠物店的蛇特别灵”,
专门绕路过来瞧新鲜。
林晓鸥后来查资料才知道,玉米锦蛇对环境变化本就敏感,
但金金的感知力显然超出了普通同类——
它能记住常来顾客的脚步声,甚至能分辨出谁是真心喜欢动物,谁只是来凑热闹。
有了金金在店里,整个铺子的气氛都变了。
以前店里冷冷清清,林晓鸥常一个人坐在柜台后,
望着门外光秃秃的街道发呆,半天听不到一点声响。
现在不一样了,金金的玻璃箱就摆在靠窗的位置,阳光斜斜照进来时,
它身上的花纹像撒了金粉似的。好多人路过时被这漂亮的蛇吸引,
推门进来的第一句话总是:“听说你家有条通人性的玉米蛇?”
大家带着好奇走进来,往往会站在饲养箱前看半天,
听林晓鸥讲金金怎么被救回来,聊着聊着,
就顺便买了些宠物用品,或是蹲在柜台前请教养宠物的门道。
“我本来就是来看看这蛇的。”
有位年轻姑娘一边翻着猫罐头的成分表,一边跟林晓鸥说,
“没想到你讲的怎么给猫梳毛、怎么换猫砂这么实用,我得给我家主子多囤点好东西。”
慢慢的,林晓鸥发现自己不光是在卖东西,更像个宠物顾问。
有人抱着刚收养的流浪猫来问怎么驱虫,
有人举着手机里宠物的照片愁眉苦脸地问“它总打喷嚏是不是生病了”,
甚至有邻居把下蛋少了的宠物鸡抱来,让她帮忙看看是不是饲料不对。
“你俩真像一对搭档。”
常来帮着看店的发小周梅,每次看到林晓鸥给金金换完垫材,
金金就会顺着她的手指爬到箱边蹭蹭,都忍不住笑,
“金金比店里挂的招财猫还管用呢。”
这话一点不假。
有时候林晓鸥忙着给顾客找东西,或是蹲在地上整理货架,
金金就会在箱里“值班”——熟客进来时,它会爬到玻璃边,
用脑袋轻轻顶玻璃,像是在打招呼;
要是有调皮的小孩想拍打玻璃,它就会突然缩回躲避穴,
等大人训斥完孩子再慢慢探出头,仿佛在说“要讲规矩”;
甚至有次林晓鸥算错了钱,正低头翻账本,
金金突然在箱里撞了三下玻璃,她抬头一看,果然多收了顾客五块钱。
“金金今天累不累?”每天关店后,林晓鸥都会坐在饲养箱前,用手指轻轻敲着玻璃跟它说话。
金金会从盘着的姿势里抬起头,吐着信子蹭过来,把冰凉的身子贴在玻璃上,像是在跟她贴贴。
这举动总能让林晓鸥心里暖暖的。
在这座偌大的城市里,在这条不起眼的街道上,她总算有了份踏实的陪伴。
她们渐渐有了固定的作息:早上七点一起开店,林晓鸥擦玻璃时,
金金会在箱里跟着她的动作游走,像是在帮忙“巡视”;
中午林晓鸥吃午饭时,会坐在箱子边跟它念叨今天卖了多少袋,
金金就趴在加热垫上,偶尔动一动尾巴尖,像是在听;
下午客人多的时候,一人一蛇配合得格外默契,林晓鸥介绍商品,
金金就在旁边用不同的姿势“演示”——
讲猫抓板好用时,它会用身子蹭箱壁的猫抓板模型;
说狗绳结实,就会轻轻拉扯箱内的小绳结;
晚上关店后,林晓鸥会打开箱顶的小灯,陪金金看会儿电视——
金金特别喜欢看自然频道,每次镜头里出现茂密的草丛,
它就会兴奋地在箱里绕圈,尾巴尖敲出欢快的节奏。
“金金,你看那片草地,是不是跟你以前住的地方很像?”林晓鸥指着屏幕说。
金金会停下来,脑袋对着电视,连吐了好几下信子。
“你想家吗?”
金金没动,只是慢慢爬过来,把脑袋贴在林晓鸥手指的位置,
冰凉的鳞片隔着玻璃传来一点温柔的触感。
“不想走啊?”林晓鸥笑了,指尖在玻璃上轻轻画着圈,
“那就在这儿住一辈子,我天天给你换干净的垫材,买最肥的乳鼠。”
这样的互动在外人看来或许有点奇怪,但对林晓鸥来说,这就是最贴心的交流——
不用说话,却能懂彼此的心意,就像两个孤独的灵魂找到了最舒服的相处方式。
04
可安稳日子没过多久,命运好像就不愿让林晓鸥这么顺顺当当过下去。
三个月前,林晓鸥开始觉得身子不得劲。
一开始只是偶尔头疼,她寻思着大概是店里生意好了,天天忙得脚不沾地,累着了。
毕竟这阵客人多,从早到晚几乎没歇脚的时候。
她想着多躺躺,把作息调过来就好了,可那头疼不但没好,反倒越来越厉害。
头疼的次数越来越勤,从一周一两回变成几乎天天都找上门,
有时候疼起来像有小锤子在太阳穴里敲。
不光这样,她还动不动就恶心反胃,眼睛也开始发花,看东西模模糊糊的。
有回正跟顾客说怎么给宠物梳毛,眼前突然一黑,差点栽倒,赶紧扶着柜台才站稳。
金金是第一个看出不对劲的。
那段时间,这条玉米锦蛇的举动明显变了。
以前它总爱懒洋洋地盘在加热垫上,这会儿却变得格外黏人,
只要林晓鸥在店里走动,它就会顺着玻璃箱的边缘跟着爬,
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的脸,像是想从她脸上看出点啥来。
每逢林晓鸥头疼犯了,捂着额头皱眉的时候,金金就显得特别焦躁。
它会在箱子里快速游走,尾巴尖“啪嗒啪嗒”敲着玻璃,
发出细碎又急促的声响,有时候还会猛地用身子撞一下玻璃,像是在着急地叫她注意。
最让林晓鸥心头一震的是,金金居然学会了“提醒她找药”。
有好几回她疼得厉害,靠在椅子上闭着眼喘气,
金金就会爬到玻璃箱最靠近墙角小药箱的那一边,
用脑袋一下下顶着玻璃,眼睛盯着药箱的方向,吐着信子来回晃动,像是在指引她“那儿有药”。
“金金,我没事的,就是累着了,歇会儿就好。”
林晓鸥强撑着笑了笑,抬手隔着玻璃摸了摸箱子,想安慰这个机灵的小家伙。
可金金显然不信她的话。
它开始寸步不离地“盯着”她,哪怕是回躲避穴休息,也得选个能清清楚楚看见林晓鸥的位置。
晚上关店后,林晓鸥把它的饲养箱搬到里屋,
它就会盘在箱子最靠近床边的角落,脑袋昂着,像是始终保持着警惕,留意着她的动静。
林晓鸥能感觉到金金的担心,它不再像以前那样安静地盘着,
只要她夜里翻身次数多了,或是发出难受的呻吟,箱子里就会传来轻微的响动——
那是金金在调整姿势,用蛇的方式表达着焦虑。
“真的只是小毛病,过几天就好了。”
林晓鸥躺在床头,望着饲养箱里的金金,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一些。
可身上的难受不但没减轻,反倒一天比一天重。
林晓鸥渐渐没法正常看店,有时候一整天都得躺着,
店里的生意自然受了影响,可她实在没力气招呼客人。
金金这阵子活像个尽心的小护士。
它摸透了林晓鸥的状态,只要见她脸色发白,捂着额头不动弹,
就会爬到玻璃箱边缘,用身子反复蹭着靠近药箱那侧的玻璃。
有回林晓鸥疼得迷迷糊糊,金金就在箱子里来回转圈,
转得她实在忍不住抬头看,才想起该吃止痛药了。
它还学会了观察她的动静,要是见她躺久了想喝水,
就会对着床头柜的方向爬,尾巴尖敲着玻璃“示意”;
晚上她睡着了,外面要是有野猫打架吵闹,金金就会在箱子里发出“嘶嘶”的轻响,
像是在帮她“驱赶”噪音,直到外面安静下来,它才会重新盘好。
“金金真乖,还知道照顾我呢。”
林晓鸥有回精神好点,坐在箱子边,指尖隔着玻璃轻轻碰了碰金金的脑袋,心里又暖又酸。
她不怕自己难受,就怕万一真出点啥事儿,这条通人性的蛇该怎么办。
可金金的担心不是多余的。一个周四的早上,该来的还是来了。
那天早上林晓鸥感觉稍好点,强撑着起了床,想着把店门打开,说不定能做几笔生意。
金金像往常一样,盘在玻璃箱靠门口的位置,可它比平时紧张多了,
林晓鸥扫地时,它就跟着扫帚的影子爬,时不时停下,脑袋抬得高高的盯着她。
上午十点来钟,林晓鸥正蹲在地上整理新到的猫砂袋,
突然一阵剧烈的头疼钻进来,比以往哪回都狠,
像是有人拿钝器往太阳穴上砸,眼前瞬间黑了大半,身子一软就往前倒。
金金眼睁睁看着这一幕,先是在箱子里僵了一秒,
紧接着就像疯了似的在里面快速游走,尾巴“啪嗒啪嗒”使劲抽打着玻璃,
发出急促的响声,还一次次用脑袋猛撞玻璃,
撞得箱子都跟着轻微晃动,那动静里全是说不出的着急,像是在拼命喊人来帮忙。
林晓鸥趴在地上,一点力气都使不上,
只模模糊糊听见玻璃被撞得“咚咚”响,那声音里全是金金的焦灼。
05
邻居王大妈是第一个发现不对劲的人。
她就住在宠物店隔壁,平时常来店里转转,跟林晓鸥聊几句,
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个对小动物上心的姑娘。
那天上午,她正在自家院子里择菜,
忽然听见隔壁传来玻璃被反复撞击的“咚咚”声,一下接着一下,又急又响。
起初她以为是店里来了调皮的孩子,
可那声音响了好一阵子都没停,反倒越来越急促,透着股说不出的慌乱。
“这是咋了?”
王大妈心里咯噔一下,擦了擦手走到宠物店门口,隔着玻璃门往里瞅。
这一眼可把她吓坏了——林晓鸥趴在地上一动不动,
而玻璃饲养箱里的金金正像疯了似的来回猛撞玻璃,
尾巴抽得箱壁“啪嗒”响,脑袋一次次顶着玻璃朝林晓鸥的方向,那股子急劲儿连人都能看明白。
“哎哟,出事了!”
王大妈赶紧推开门冲进去,蹲在林晓鸥身边,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。
姑娘脸色白得像纸,呼吸又轻又弱,怎么叫都没反应。
“快来人啊!快叫救护车!”
王大妈朝着门外路过的声喊,声音都带着颤。
等救护车的十几分钟里,金金一直没停下。
它不再乱撞,而是死死贴着玻璃箱靠近林晓鸥的那一侧,
脑袋昂着,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地上的人,身体偶尔轻微抽搐一下,像是在忍着什么。
“姑娘会没事的,医生马上就来了。”
王大妈一边摸着林晓鸥的脉搏,一边抬头对着饲养箱说,
虽然知道蛇听不懂,可看着金金那焦急的样子,忍不住想安慰几句。
救护车“呜哇呜哇”地很快到了,医护人员冲进店里,
麻利地给林晓鸥量血压、听心跳,然后小心地把她抬上担架。
整个过程中,金金始终贴在玻璃上,随着担架的移动慢慢游走,
眼睛死死黏在林晓鸥身上,尾巴尖偶尔快速扫过箱底,发出细碎的响动。
当医护人员要把担架抬出店门时,金金突然在箱子里剧烈地扭动了一下,
脑袋“咚”地撞上玻璃,像是想冲出去跟着走。
“这蛇得留下,医院不让带宠物。”一个年轻护士看着饲养箱说。
王大妈赶紧应着:“我看着它,我看着它!”
她守在饲养箱边,看着金金把身体绷得笔直,
紧紧贴着玻璃望着门外,那姿态里的不舍连旁人都觉得心酸。
救护车呼啸着开走了,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越来越远。
金金在箱子里慢慢盘成一团,脑袋却依旧朝着门口的方向,
一动不动,饲养箱里安静得只剩下它轻微的呼吸声,那股子失落看得王大妈眼睛都红了。
“放心吧,晓鸥是个好姑娘,肯定能挺过来的。”
王大妈摸着玻璃箱,声音轻轻的,像是在对金金保证,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。
可谁也没想到,等着他们的会是那么重的打击。
市立医院的急诊室里,医生们正围着林晓鸥做检查。
初步的CT片子很快出来了,主治医生张红梅拿着片子反复看着,眉头越皱越紧。
她又安排了更详细的核磁共振,才让人去叫家属。
接到医院电话的林建国夫妇疯了似的赶到医院,王秀兰一见到医生就抓住人家的手:
“医生,我闺女咋样了?她到底咋了啊?”
“病人现在还昏迷着,我们正在做详细检查。”张医生语气凝重,
“你们先在外面等会儿,结果出来我马上跟你们说。”
等待的时间像过了半辈子。林建国在走廊里来回踱步,烟抽了一根又一根;
王秀兰坐在椅子上,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,嘴里反复念叨着:
“前阵子就说她瘦了,咋就没逼着她来检查呢……”
两个多小时后,张医生终于从办公室走出来,冲他们招了招手。
“医生,我闺女到底咋了?”林建国快步迎上去,声音都哑了。
张医生把他们领进办公室,叹了口气,指着片子上的阴影说:
“检查出来了,姑娘脑子里长了个恶性肿瘤,已经是晚期了。”
“啥?恶性肿瘤?”王秀兰腿一软就瘫在了椅子上,眼泪哗哗地流,
“不可能啊医生,她才多大啊,平时连感冒都少得,咋会得这病……”
“脑瘤的病因很复杂,跟年龄关系不大。”张医生指着片子解释,
“你看这儿,肿瘤位置不太好,已经压迫到神经了,这就是她头疼、视力模糊的原因。”
“那……那能治不?能开刀不?”林建国攥着拳头,指节都发白了。
“能开刀,但风险很大。”张医生语气沉重,
“成功率大概只有三成,而且就算手术成功,也可能留下后遗症。”
这话像一道惊雷,劈得老两口半天说不出话。
王秀兰捂着嘴哭出声,林建国背过身去,肩膀止不住地抖。
他们怎么也想不到,前几天还跟他们打电话说“店里生意好点了”的闺女,
突然就站在了生死线上。
“医生,求求您,救救我闺女吧!”王秀兰扑通一声给医生跪下,
“她是我们唯一的孩子,她要是没了,我们老两口也活不成了……”
“您起来,我们肯定尽力。”张医生赶紧把她扶起来,
“但手术同意书得签,你们得有心理准备。”
林建国接过同意书,手抖得厉害,笔好几次都没握住。
那几个字签得歪歪扭扭,每一笔都像刻在心上。
手术安排在当天晚上,从八点一直做到第二天凌晨四点,整整八个小时。
林建国夫妇就在手术室门外的椅子上坐着,眼睛盯着那扇门,一秒钟都不敢移开。
终于,手术室的灯灭了。张医生走出来,摘下口罩,满脸疲惫。
“手术算勉强成功,肿瘤基本切干净了,但病人还没醒。”
“那她啥时候能醒啊?”王秀兰冲上去抓住医生的胳膊。
“不好说。”张医生摇了摇头,“可能三五天,可能个把月,也可能……”
她没说下去,但谁都明白那未尽的意思。
“就算醒了,也可能有后遗症,比如说话不清楚、记不住事儿,或者手脚不利索……”
张医生轻声补充道,“现在只能靠她自己挺过来,我们会尽力观察护理。”
就这样,林晓鸥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,
谁也不知道这个爱动物的姑娘,要在昏迷里待多久才能醒来。
06
林晓鸥昏迷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宠物店。
王大妈把金金带回了自己家,放在客厅靠窗的桌子上,可这条灵性的玉米锦蛇完全不适应新地方。
它不吃不喝,整天缩在饲养箱的躲避穴里,
只有听到门外有脚步声时,才会慢慢探出头,巴巴地望着门口,像是在等什么人。
“金金,吃点东西吧。”
王大妈看着心疼,在食盆里放了新鲜的乳鼠,又换了干净的清水,
可金金连碰都不碰,只是盘在角落里,鳞片的颜色都比平时暗淡了些。
王大妈知道它是想林晓鸥了。有回她拿起林晓鸥常用来给金金换垫材的小刷子,
在箱子边晃了晃,金金立刻从躲避穴里爬出来,顺着玻璃壁跟着刷子动,
尾巴尖轻轻扫着箱底,像是在确认是不是主人回来了。
可等了半天没见到林晓鸥,又慢慢缩了回去,那股子失落看得人心里发堵。
王大妈不知道该怎么跟一条蛇解释医院、手术这些事,
只能每天换垫材时念叨几句:“晓鸥在医院好好治病呢,等好了就来接你了。”
金金像是听懂了,每次听到这话,就会从躲避穴里露出半个脑袋,
吐着信子在她手的方向停一会儿,可眼神里的困惑谁都看得出来。
第三天,王大妈实在不忍心看金金这副样子,决定带它去医院附近转一圈。
她想,就算进不了病房,让金金离主人近点,说不定能安稳些。
可到了医院门口,保安拦住了她:“大妈,宠物不能进医院。”
王大妈只好把装着金金的饲养箱放在医院门口的树荫下,自己蹲在旁边,
指着住院部的大楼跟金金说:“你看,晓鸥就在那楼上呢,医生正给她治病呢,过阵子就好了。”
金金顺着她指的方向,在箱子里慢慢爬到靠近大楼的一侧,
脑袋贴着玻璃,一动不动地望了很久,连信子都不怎么吐了,像是在用力感知着什么。
从医院回来后,金金的举动更不一样了。
每天早上天刚亮,它就会爬到饲养箱最靠近窗户的地方,
盘成一圈,脑袋朝着医院的方向,能保持这个姿势一整天。
王大妈给它换垫材时,发现它总是在箱子角落用尾巴尖画圈,像是在标记什么。
王大妈没往深处想,只当是它太想念林晓鸥了。
可她不知道,这条蛇正在用自己的方式做着准备。
金金的记忆力好得惊人。那天林晓鸥被抬上救护车时,
它在箱子里牢牢记住了车开出去的方向,还有路边那棵特别粗的老槐树、街角的红色邮筒——
这些显眼的标记都刻在了它的记忆里。
更重要的是,它和林晓鸥朝夕相处那么久,
早就形成了一种旁人说不清的联系,像是能隐约感觉到主人的方位。
林晓鸥住院的这两个多月里,金金每天都在“练习”。
它会沿着饲养箱的边缘快速游走,把箱子里的树枝当成障碍物,
绕来绕去地爬,像是在熟悉路线;
有回王大妈开窗通风,一阵风吹进来,它立刻昂起头,顺着气流的方向吐信子,像是在判断风向。
王大妈只当它是闷得慌,还笑着跟老伴说:“你看这蛇,跟人似的,还知道活动活动。”
她没发现,金金的身体比以前更有劲儿了,游走的速度也快了不少。
从宠物店到医院,直线距离得有十二公里,中间要过三条马路,绕好几个街区。
对于一条人工饲养的玉米锦蛇来说,这几乎是不可能走完的路。
野生的锦蛇虽然擅长爬行,可金金从小在店里长大,
从没离开过熟悉的环境,更别说要穿过这么多陌生的街道,
避开行人、车辆,还有可能遇到的猫狗。
可金金像是铁了心。林晓鸥住院的第八十五天,一个晴好的早晨,出事了。
那天王大妈起得早,去厨房烧水,回来时发现客厅的窗户开了条缝——
是她昨天晚上透气忘了关严,而装着金金的饲养箱,盖子被推到了一边,
里面空荡荡的,只剩下半截没吃完的乳鼠和一根树枝。
“金金!金金!”
王大妈急得在屋里转圈,桌子底下、沙发缝里都找遍了,
连阳台的花盆后面都翻了,哪还有金金的影子。
她赶紧跑到楼下,沿着路边喊,可一条半米长的蛇,藏在草丛里、墙根下,哪那么好找。
此时的金金,正贴着墙根快速爬行。
它从窗户缝里钻出来后,凭着记忆里的方向,顺着路边的草丛往前挪。
清晨的露水打湿了它的鳞片,可它一点没停,遇到马路就等车少了,
贴着人行道的边缘飞快地爬过去;
碰到有狗叫着冲过来,就立刻钻进墙根的石缝里,等没动静了再继续走。
它爬过林晓鸥常去的那家宠物用品店门口,在门口的台阶下停了停,
吐了吐信子,像是在确认路线,然后继续朝着医院的方向挪。
阳光慢慢升高,晒得地面发烫,它就专挑树荫底下走,
累了就在花丛里歇一会儿,只要听到有人靠近,就立刻缩成一团,等脚步声远了再接着爬。
从天亮到中午,金金几乎没停过。
它的鳞片被粗糙的地面磨掉了几片,肚子饿得咕咕叫,
可一想到王大妈说的“晓鸥在那楼上”,就又攒起劲儿往前挪。
它像是凭着一股看不见的劲儿在走,那是和林晓鸥朝夕相处攒下的牵绊,
支撑着它穿过一条条陌生的街道,朝着那个有主人的方向爬去。
07
市立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,林晓鸥已经昏迷整整三个月了。
这三个月来,她的状况时好时坏。有时候各项生命体征还算平稳,监护仪上的曲线规规矩矩;
可有时候又会突然出现危险的波动,心率猛地往上窜,
吓得守在外面的林建国夫妇心都提到了嗓子眼,医生护士也得赶紧忙活一阵才能稳住。
医生们尽了最大的努力,用了各种办法维持她的生命,
可每次林建国问起“闺女啥时候能醒”,医生都只能叹口气说“再等等,看她自己的意志”。
林建国夫妇轮着班在医院守着,折叠床就放在走廊的角落里,铺着家里带来的旧褥子。
王秀兰这三个月瘦得脱了形,脸颊都塌下去了,头发白了一多半,
每天一到探视时间就趴在重症监护室的玻璃上,对着里面一动不动的女儿说话,
说家里的月季花又开了几朵,说宠物店门口的流浪猫生了小猫,
说金金最近不怎么吃东西,说到最后总是用袖子抹眼泪。
林建国看着硬朗,背地里不知抹了多少回眼泪。
有次后半夜在走廊抽烟,听到护士站的人议论“12床还是没反应”,
他背对着墙,肩膀抖得像被风吹的树叶,烟卷烧到了手指都没察觉。
护士长赵芳对林晓鸥这个病人印象特别深。
不光是因为这姑娘年纪轻轻就遭了这么大的罪,更因为她父母那份不肯放弃的劲儿。
每天天不亮,王秀兰就提着保温桶守在门口,
等能进去了就给女儿擦手、梳头发,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家里的事,
好像女儿只是睡着了,下一秒就能睁开眼应一声。
“大哥大姐,你们也得顾着自己的身子。”赵芳常劝他们,
“你们要是垮了,晓鸥醒了靠谁啊?放心,这孩子心里有数,肯定能挺过来。”
她见多了生离死别,知道家属这份坚持对病人有多重要。
这天是个再平常不过的周二下午,阳光透过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窗,
在林晓鸥苍白的脸上投下一小块暖暖的光斑。
护士小周推着治疗车进来,准备给林晓鸥换输液瓶,顺便检查各种仪器的数值。
林晓鸥的生命体征基本稳定,血压、心率都在正常范围里,
可她还是那样安安静静地躺着,眼睛闭得紧紧的,
不管小周怎么轻声喊“林晓鸥,醒醒啦”,都没一点反应,连睫毛都没颤一下。
小周换好输液瓶,正低头在记录本上写数据,忽然听到病房角落传来一阵轻微的“沙沙”声。
起初她以为是窗外的风吹动树叶,可那声音越来越近,
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板上爬,带着鳞片蹭过地面的细碎响动。
“奇怪?”
小周皱着眉抬起头,顺着声音望过去——
这一望,她手里的笔“啪嗒”一声掉在了地上,墨水在白纸上晕开一小团黑。
病房靠近窗户的墙角,一条橙白相间的玉米锦蛇正贴着墙根慢慢爬着。
它身上沾了不少灰尘和草屑,几片鳞片都磨掉了,露出底下淡淡的粉色,
看起来像是爬了很远的路,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,
直勾勾地盯着病床上的林晓鸥,一路朝着病床的方向挪。
小周吓得往后退了一步,后背差点撞翻治疗车。
这可是十二楼的重症监护室,门窗都关得好好的,
连只苍蝇都难飞进来,一条蛇怎么会跑到这里来?
她再仔细一看,那蛇爬到病床边,竟然停下了,
脑袋轻轻地、一下一下蹭着林晓鸥露在被子外面的手,
吐着分叉的信子,动作里满是小心翼翼的亲昵,一点都没有要伤人的意思。
“护士长!护士长您快来!”
小周的声音都带了颤,一边喊一边紧紧盯着那条蛇,心里又惊又奇。
可那条蛇只是安安静静地趴在床边,脑袋靠着林晓鸥的手,
连信子都吐得格外轻,像是怕惊扰了她。
赵芳听到喊声赶紧跑进来,一进门就看到了趴在病床边的玉米锦蛇,顿时也愣住了:
“这……这是哪儿来的?”
“我不知道啊!刚发现它就在这儿了!”小周指着蛇,
“您看它……它好像认识林晓鸥!”
赵芳凑近了些,这才看清蛇身上的花纹——
她忽然想起王秀兰提过好几回,林晓鸥的宠物店里养了条叫金金的玉米锦蛇,
说那蛇通人性得很,跟晓鸥亲得不行。
难道……就是这条?
可这是十二楼啊!从楼下爬上来?
还得穿过医院的走廊,躲过那么多人?这怎么可能!
然而就在她们说话的时候,病房里发生了一件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。
看见出现在眼前的这一幕,护士长惊讶地瞪大了眼睛......